第三百八十三章 往情深深几许

　　蝉很少『露』出这种茫然失措的表情，她自幼修行气功，心『性』坚定，对待修道者的态度，与其他修真者并无两样。

　　可是，她却对吕光一而再再而三的手下留情。

　　当初吕光潜匿在百草园之际，她发现后，竟是做了一个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的决定。她居然并未将吕光的真实身份，禀明给虚若谷。

　　后来在绮霞山愁眠湖畔，虽她是看在封渔火的面子上，放走吕光。可她在返回靖道司总府以后，也是未将这事告知给太阴真人（靖道司司主）。

　　接着当吕光在丹元大会上，与多宝阁『乱』战不休之时，她更是完全把这事给埋在心底。直到现在，蝉仍想不通，她为什么会那样做。

　　顾老的目光停驻在她身上。

　　蝉默默的垂下头去。

　　这时的她，竟是有些无助而彷徨。

　　顾老微微一笑：“此间事未了。”

　　他到这里便停了下来，凝神望着蝉的神情，想了片刻，随后道，“不如我们先留在荒州，解决掉钟氏一族。”

　　蝉思量道：“那白鬼和吕光如何处置？要知道，一旦他们的毒『性』稍解之后，便会立刻恢复道境，到那时，莫是一条捆仙索，哪怕是十条八条，也是困不住这两大道术高手的。”

　　“郎骑竹马来，绕床弄青梅……两无猜，玩耍嬉戏。恐怕连你也想不到，当年那个孩童，如今已然成为一个神魂鬼仙。”

　　顾老忽然出这样一句令蝉『摸』不着头脑的话。他这话好似不着边际，与先前谈论的内容，丝毫不沾边。

　　蝉目含不解的看着他。

　　顾老自嘲笑道：“一为之甚，岂可再乎？”

　　蝉犹疑道：“顾老，您…您与白鬼很熟悉？”

　　顾老感慨道：“岂止是熟悉。当年我与剑无涯一同拜入长生殿之际，便是白鬼教授我们道法经文。”

　　蝉听闻此言，已是震惊的不出话来。

　　“所以她才会这般恨我啊……”顾老自顾自，“但道人终归不该再存活于世。当年我已错了一次，现在我不想再错，也不能眼睁睁的看你犯错。如果你真的放走他们，势必会有更多生灵丧生于他二人之手。修真一统下的大好局面，绝不能葬送在我们靖道司手郑”

　　“多余的话我不便再，相信以你之聪慧，该会明白接下来怎么去做。荒州之事还未善终，钟家还需我靖道司出面镇压。我知道你的心思，想要在途中寻找机会，假意令得他二人逃走。”顾老诚挚关切的道，“但最好不要这样做，因为司主一定会降罪于你，届时只怕武后也未必能护你周全。”

　　蝉沉默半，终是点零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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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三百年前，大周王朝定鼎建国；三百年后，世间再无道派。

　　当然，也就不允许再有道饶存在。

　　姜颜大约是在黄昏时分，才得知到吕光被靖道司擒获的消息。

　　在世上绝大部分人看来，道人本就该死。

　　尤其是这个杀害了麒麟之子的长生殿殿主，更是该死。但荒州此刻却有无数的人在惋惜怅然，只恨此人却是未能死在钟家手下。

　　短短半时间，吕光和白鬼被靖道司擒住的消息，便已不胫而走，像是一阵风儿，席卷在安南侯国的每一个角落。

　　是谁放出的这个风声呢？

　　自然就是在荒州享誉盛名的钟氏一族。

　　竹林里的风有些凉。

　　暮『色』四合，姜颜在听竹轩的廊下伫立了许久。

　　她沉思着，焦虑着，挣扎着，终于狠狠的跺了一下脚，转身朝院外奔去。竹屋里顿时传出一道怒喝，“颜儿！”

　　姜颜犹若未闻，脚下步伐更快。

　　当她快要冲到院门之时，忽然一个人影挡在她面前。

　　“三姐，族主不准您走出这个院子。”

　　“恒叔，让开！”姜颜怒气冲冲，柳眉倒竖。

　　被她唤作恒叔的老者，神『色』坚毅的摇了摇头。

　　姜颜反身跑向听竹轩。

　　她三步并作两步，走到屋里，瞪着半躺在竹椅上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父亲，眼眶微微泛红。

　　她心中的怒气，忽而泄去，喃喃低语道：“父亲，这到底是为什么？从前的您…不是这样的啊。不是…不是…”

　　姜如望眼中渐渐浮起一抹柔光，叹息道：“颜儿，为父是为了你好。我们姜家绝不能和修道者羁绊过深。你在百草园与那个吕光的事情，就忘了吧。你和他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，不会有好结果。”

　　姜颜目中涌出泪水，泣声道，“可…可他被靖道司抓住，肯定就不能活命了。女儿想去救他。父亲，父亲，难道您不想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吗？”

　　姜如望神『色』骤冷，沉声道：“他的恩情，我已经报了。此番丧命在巫云山的一百零六名鱼龙卫，还不够还他的恩吗？”

　　姜颜梨花带雨，如泣如诉，摇头道：“但那些鱼龙卫的死，跟他没有关系啊。父亲，求求你，让我出去，我要去救他！”

　　姜如望痛惜道：“颜儿，你怎么就不明白为父的一片苦心呢？”

　　姜颜神情倔强的道：“我不明白，我也不想明白，我只知道，我不想他出事，不想他死，不想他受罪。靖道司一向视道人为洪水猛兽，落入他们手里，吕光一定会没命的！不行，不行！我要去救他。”

　　话间，她下意识的就又抬起脚步，向院门奔去。

　　这一次，没等她跑出几步，便已倒在了竹林里。

　　“看好她。”姜如望的声音里满是疲惫。

　　恒叔应声道：“是。”

　　安静无声。

　　『迷』『迷』糊糊中，姜颜感觉自己被一个人扛在肩上；隐隐约约间，她感觉有人正在她耳畔呼唤着她醒来。

　　“姐！醒醒！”

　　“姐，姐。”

　　姜颜慢慢睁开眼睛，心神一震，道：“虎！”

　　“嘘，声点，恒叔在屋外呢！”姜虎压低声音。

　　姜颜低声道：“那你怎么进来的？”

　　这是间密室，是以前姜如望闭关炼气的所在，想要出入，必须开启室外的机关。虽然姜颜刚从昏『迷』中清醒过来，但她略微观察下周围环境，便已猜到这是哪里。

　　姜虎神秘兮兮的道：“走，姐！咱们去救大哥。”

　　姜颜吃了一惊。

　　姜虎冲她笑嘻嘻的眨了眨眼睛，揶揄道：“姐，你对大哥还真是一往情深呐。”

　　“别废话，你到底是怎么瞒过恒叔，来到簇的？对了，你已打探到吕光现在何处了？”姜颜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。

　　“靖道司那队人马，如今就在巫浪城。”姜虎只回答了她后半句，然后便闭嘴不语，他从腰间『摸』出一艘精巧玲珑巴掌大灵舟。

　　姜颜动容道：“你竟然从父亲那里偷出了‘万里舟’！”

　　姜虎嘿嘿笑了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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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巫浪城，入夜。

　　那朵常年不散的乌云，盘桓悬浮在整座城池的上空，就像是一张黑漆漆的棉被，压得人们喘不过气来。

　　光黯淡，一座掩映在夜『色』里的宏伟宫殿，犹如一只四脚怪兽，安然匍匐在巫云山脚下。

　　殿外冷风呼啸，殿内却是歌舞升平，鸣钟击罄，好不热闹。

　　大殿的屋顶，由十二根白『色』玉柱支撑着。每根柱子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、惟妙惟肖的五爪金龙。

　　宫殿穹顶之上，镶嵌着一颗颗婴儿拳头似的夜明珠。

　　满室生辉，珠光宝气。

　　那位端坐在殿中宝座，贵气『逼』饶中年男子，突然朗声问道：“武府君，皇后娘娘一向可好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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